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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基——敬畏之心捧向稀有稀土
中国科学院院士郭承基:敬畏之心捧向稀有稀土
来源:《贵州科学家传记》 作者:章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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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郭承基(1917.1.21-1997.2.13)生于山西清徐,地球化学、矿物学家。

  194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地质系。1947年毕业于日本京都大学理学部地质矿物学教研室。1966年在贵阳任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稀有元素矿物化学地球化学研究室主任、研究员。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

  郭承基参与开拓中国稀有元素矿物、地球化学硏究领域。建立拟定了稀有元素矿物化学全分析系统并被广泛应用。参与领导“白云鄂博矿床物质成分、地球化学及成矿规律的硏究”,为矿山的合理开发及综合利用提供了依据。提出用云母类矿物划分花岗岩及花岗伟晶岩类型、地球化学作用的继承发展关系、离子分异与氧的作用、成矿作用的三多性(多来源、多阶段、多成因)、类质同象置换的有限性及分类多型演化等理论。代表作有《稀土矿物化学》《稀有元素矿物化学》和《稀土地球化学演化》等。

  山西省徐沟县战国时属于魏,汉时为榆次县地,隋唐时为清源县地,宋时为徐沟镇,金时称徐川镇,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撤平晋、榆次、清源三县地置徐沟县,元时属冀宁路,明清时皆属太原府,民国时又属冀宁道。1952年徐沟县与清源县合并为清徐县,清徐县地处省城太原城郊,北靠吕梁,面向晋中,境内资源丰富,特产众多,享有“葡乡醋乡鱼米之乡,泉城湖城文化古城”之誉。这个地方自古人文荟萃、人才辈出,中国科学院院士郭承基先生便生长在这里。郭承基字敬业,晚号二耕,是我国著名矿物学家、地球化学家。

  1931年秋,徐沟县东北角刘村的土路上,14岁的少年郭承基正急匆匆地行走着。他凌晨4点便起了床,赶5千米山路到了徐沟县,稍事休息,又从徐沟向西步行约17.5千米到达清源县城。在清源工作的二哥已帮他联系了一辆邮车,当天晚上可以将他带到40千米外的省城太原。一路风尘劳累,郭承基却丝毫不觉疲惫,只觉得兴奋和新鲜,因为他考上了山西省立第一中学。这可是刘村有史以来考上省城中学的第一人,几天前,德高望重的村主事及隔壁邻居们都纷纷到家里祝贺,夸他有出息。

  在刘村,郭家祖辈从事小本生意,家道小康。孩子们到了启蒙的年纪,不能再满山遍野地疯玩了,通通被赶到私塾,得让拿着戒尺的先生管着。一同学习的孩子中,7岁的郭承基总是很安静,中规中矩,每天按时完成先生的背诵要求。在他短短的私塾学习过程中,很少挨先生的板子,深得先生的喜欢。1931年9月前,郭承基先后在刘村小学、徐沟县高级小学读书,他熟读四书五经、“二十四史”等经典,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郭承基到太原上中学不久,九一八事变爆发,日军侵占了东三省,校园里的少年郭承基隐约感受到了国家的动荡,内心对知识的热爱与渴求变得更加急迫。特别是当他接触到新开设的化学课程后,那些化学元素散发出神奇的吸引力,各种化学反应后的结果总让他探究的心欲罢不能。郭承基迷恋上了化学,但凡能找到的有关化学的书籍,他都要认真阅读、钻研。他只想抓紧求知学习,快快长大,投身于科学救国的洪流。很快,三年初中念完了,他考入了山西太谷铭贤高级中学,一年后又转入太原并州高中。高中老师所传授的化学知识更加丰富多彩,化学元素所蕴藏的无穷奥妙激起他更浓厚的兴趣。

  从1936年8月到1937年10月,郭承基利用课余在太原邮局工作,赚些外快贴补学费和生活费。由于工作努力,他被升任为邮务佐(当时的一种职务称谓)。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中国进一步陷入水深火热,时局更加动荡,郭承基不得不中止高中学业,于同年10月回到故乡刘村。

  刘村山清水秀,宁静悠远,与世无争。返乡青年郭承基打开从太原带回的书箱,在桂子飘香的季节开始了自学之路。对知识的强烈渴求让他每每苦读至深夜,甚至常常从书本里抬头便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功夫不负苦心人,1939年9月,在家自学一年多的郭承基考入北京大学,但是录取的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化学专业,而是理学院地质系地质专业。

  从最初对地质学的抵触到被其散发的无穷魅力所吸引,青年郭承基仿佛看到眼前一扇瑰丽雄奇的宝藏之门正徐徐开启,从门缝隙里透出的光芒激起他的好奇之心,他深信对于多灾多难的祖国,这门学科一定派得上用场。四年的大学生活磨砺了郭承基,1943年7月,郭承基从北京大学地质系毕业,因为学业优秀被留校做了助教。同年10月他考取赴日本公派留学生东渡扶桑,先在东京东亚日本语学校学习三个月的语言,然后进入京都大学理学部地质矿物学系,师从著名的稀有元素矿物学专家田久保实太郎教授,从事铜和铅锌矿物、矿床硏究。

  田久保实太郎是一位用化学方法研究稀有元素矿物的专家,在他那里,郭承基见识了国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学术领域和研究方法。当时,稀有稀土矿物学研究还是一门新兴的尖端科学,各交战国都把它视为与国防战略关系重大的机密,日本军国主义政府对参与研究的人员严格控制。所以刚开始,无论郭承基怎样要求,田久保实太郎教授都没有允许他参加稀有稀土元素实验室的工作。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宣告无条件投降,稀有稀土实验室研究人员星散,只留下田久保实太郎教授独自支撑。1946年元旦,郭承基去看望情绪低落的田久保实太郎,酒后,教授滔滔不绝的谈起稀有稀土元素研究对人类的重大意义及其在工业应用上的广阔前景,郭承基又一次诚恳请求教授允许自己加入他的研究,田久保实太郎教授被他的执着深深打动,终于同意他到实验室工作。从此,郭承基与稀有稀土元素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如饥似渴地学习这门新学科和新知识。在这条艰辛的道路上他走得很远很远……

  稀有稀土元素是现代工业和最新科学技术发展必不可少的材料。稀有金属包括:锂、铷、铯、铍、铌、钽、锆、铪等,锂是一种髙能固体燃料;铍常用于航空和太空工业;锆的氧化物被用作火箭外壳表面的保护层及火箭喷嘴和喷气机引擎等,铷、铯用来制造各种光电设备及半导体材料;铌用以熔炼高强度合金钢;钽具较好的热、电传导性,可与钨、铪等难熔金属制成热稳定性强的合金。

  稀土元素共17个,包括:镧、铈、镨、钕、钷、钐、铕、钆、铽、镝、钬、铒、铥、镱、镥、钪、钇等(其中钷在自然界中未曾发现),传统上作为合金钢的添加剂,近代成为制作半导体材料及精密工业原料。

  战败的日本满目疮痍,加之国土狭小、资源匮乏、生活困难,因此,几乎没有科学研究人员顾得上选择研究稀有稀土元素这门先进的前沿学科。而郭承基选择它,首先因为从小对化学的热爱,稀有稀土元素对自己有强烈的吸引力,想对其一探究竟,其次他总觉得研究好这些元素,将来会对自己的祖国有所帮助。

  就在这段时间,一个叫柏野秀子的女孩走近了郭承基。她比他小五岁,是典型的日本传统女孩,温柔良善、端庄秀气,一如她的名字。不久他们组成了家庭并有了孩子,像大多数普通的日本家庭一样,她为丈夫打理好生活的一切,带孩子,做家务,让他安心学习工作,享受着平静的生活。郭承基每天在实验室的工作结束后,都会挤出一些睡眠时间,为大阪国际新闻社修改、校译中文稿,换取少许稿费,或是到京都外国人日用品商店购买货品卖给日本人,赚取微小差价,让一家人生活得更充裕些。

  在对国际新闻稿件修改、校译的过程中,郭承基看到祖国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崭新的中国正在东方崛起。中华人民共和国终于诞生了,这是多么激动人心令人欣慰啊!他用自己的方式响应着祖国成长的节奏:参加进步学生辩论,阅读《人民日报》等关于中国的一切宣传资料、看赵树理作品改编的话剧……国内富有生气和希望的新生活如磁石般吸引着他,他仿佛听到了祖国对自己的热切召唤。他要回到中国去,不顾一切地回去!他要将所学投入到祖国火热的建设中。在一位同乡的帮助下,1952年夏,取得优异研究生学业成绩的郭承基冲破国民政府“使馆”的百般刁难与阻挠,终于拿到香港旅游护照,携妻子及四个子女经香港、广州,风尘仆仆回到阔别九年的祖国,回到了北京。

  1952年9月,北京香山的树叶开始染红,回国后的郭承基被安排到中央人民政府地质部工作。时任国家地质部副部长宋应亲切约见他,详细了解他的专长及研究方向。在宋副部长的安排下,不到三个月,郭承基就与配备给他的助手一起在化学分析实验实工作了。郭承基科研生涯中首次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这是何等的待遇啊!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新兴国家才具有的干劲和速度,这是祖国对科学的重视,对科学人才的信任。郭承基感到既兴奋又激动,甚至后悔没有早些回来。祖国急需要科学,自己可不能辜负这份期待!

在郭承基的带领下,中国稀有元素地球化学和矿物学的研究从此开始兴起。

  从回国后到1966年是郭承基科学成就的巅峰时期,当时搞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成为全国人民的奋斗目标,尤其是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著名的广州会议讲话后,更是大大激发了知识分子的爱国热情和创造精神。

  中国的地球化学和稀有元素矿物发展史上贡献杰出的科学家,首推地质学家李四光指导的研究生舒文博,他是研究铁的地球化学家,但是后来他没有继续专门研究地球化学了;其次是最早发现白云鄂博铁矿和稀土矿床的丁道衡及最早在广西花山发现铀矿的南延宗,但是后来这二人也未再继续研究稀有元素矿物。稀有元素矿物的研究人才在我国是非常紧缺的。郭承基回国时,正赶上我国在北方地区大力开展络铁矿资源的勘探工作,其中铬铁矿矿物分析中的难题是亚铁的测定。接到任务后,郭承基带领技术人员,查阅大量文献,经过多次实验,终于发现了磷酸溶解铬铁矿测定亚铁的方法,这一方法后来被大量用于矿物分析及矿物鉴定工作中,保证了难溶的稀有稀土矿物的全溶,成为矿物学和分析化学有机结合的成功典范。

  1954年初春,郭承基转入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任副研究员,这一年,科学出版社编印了他的《稀有元素矿物及其化学分析法概论》一书,这本书的出版发行,为中国稀有元素的研究指明了方向,有深厚地质学、矿物学及化学功底的郭承基为中国稀有元素矿物、地球化学研究打开了一扇通向世界的大门。

  1955年郭承基又率先在山西、内蒙古开始稀有元素矿物资源研究,找到了黑稀金矿、震旦矿、铌钽铀矿、绿柱石、金绿宝石、褐帘石、独居石等稀有、稀土元素矿物,使我国在这一领域开始跻身于世界前沿。1956年4月,郭承基加入中国民主同盟,其后他曾担任过民盟贵州省第五届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并且历任民盟贵州省第六、第七届全国政协委员。

  1957年,郭承基与司幼东一起组建我国第一个稀有、稀土元素地球化学研究室,在当时全国“大跃进”的历史背景下,他们认真执行国家“十二年科学技术发展规划”,提出“要使稀有变富有”的豪迈口号,并及时付诸实践。他们组织全室力量开展全国稀有分散和元素资源大调查,组建东北、两广、湘黔、四川、云南、赣南六个研究队,在各地进行长达近十月的野外地质考察,最后写出了数十篇科研报告、论文及《元素地球化学》专册初稿。在这条艰辛而漫长的“中国稀有稀土”研究之路上,郭承基利用化学与地质学相结合的方法开拓了新的研究领域一一稀有和稀土元素矿物化学和地球化学,成为中国第一位既精通化学,又精通矿物学和地质学的矿物、地球化学家。随后在此基础上,又建立以郭承基为学术带头人的稀有元素矿物化学研究室,下设地质、化学分析与荧光光谱分析三个组。在这个研究室里,郭承基特别强调地质要与化学结合,为实现这一目标,一方面他要求地质人员要亲自到实验室做化学分析,另一方面也要求化学人员学些地质,从而建成一个有特色的研究室。

  稀有稀土元素矿物化学研究室是在任务带学科的方针指引下于北京建立的,是培养科技工作者的摇篮。在这个研究室里,郭承基开拓了磷酸溶矿法、化学浓缩结合Ⅹ射线荧光光谱法测定分析稀土元素、建立离子交换分离-薄试样Ⅹ射线荧光光谱法测定分析岩石中稀土元素的新方法、化学物相法等化学分析方法,提出将湿化学法与仪器分析法结合用以分析稀土和微量元素的方法,解决了那个时代不能解决的许多难题,他的研究成果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为稀有、稀土地球化学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精确可靠的数据。

  自稀有稀土研究室建立以来,郭承基先生总是把人才培养放在工作的首位。日本回北京没多久,他便应邀到中国科技大学给学生们上课,每周都去。他总是西装笔挺,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讲课时手里只拿着一些卡片,有条不紊地为学生们讲解知识点,并启发他们认真思考学习中碰到的难题。他先后招收并亲自培养出的高质量高水平研究生有10多人。研究所里的人都知道,郭承基先生的研究生化学功底必须深厚,他对他们进行具体指导、严格要求,不时检查论文进展情况,讨论论文中存在的问题。他时常对学生们说,人要有报国之心、报国之志,还要有报国之技,更要抓住报效国家的机会。他还告诫学生,科学研究不能拘泥于传统,要有预见性,要有新观点和新见解,同时,他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在郭承基办公桌的玻板下,长期放着一些小纸条,上面密密的写满当下要解决的各种科学难题,如:矿物演化、云母矿物化学、特殊稀土、类质同相等等问题。他不时与技术人员及研究生们探讨,前面纸条上的难题解决了,又换上一张新的待解决的问题。同事及学生们都知道先生从来不问与工作无关的事、不说与工作无关的话。多年来,在郭承基严谨认真的培养下,从稀有稀土研究室走出若干矿物化学家和地球化学家,许多人后来成为本行业学术带头人。

  人类历史上,任何科学的进步都是与猜测及想象分不开的,科学需要冒险精神,没有某种意义的冒险,就不会有科技进步。1960年的某一天,稀有元素地球化学研究室收到在广西富钟、贺县工作的地质队寄来的一种奇特矿物,要求他们化验矿物的成分。经过周密的检查和鉴定,发现这是褐钇钶矿,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矿物。经调查,这种矿物是在花岗岩中发现的(花岗岩从来被人们视为顽固、死硬的同义词,从事地质工作的人都认为坚硬的花岗岩不可能含有任何矿物质)。这一发现引起了科学院的高度重视,也激发了郭承基的好奇心,他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经过一系列踏勘、取样、分析、化验,证实了褐钇钶矿的确存在于花岗岩中。当大家还沉浸在对这一发现的喜悦中时,郭承基根据自己积累的丰富地学知识及头脑里各种有形的数据和无形的概念,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有些花岗岩是含矿的,它是大量稀有稀土元素的载体。我国已发现的花岗岩,占国土面积近十分之一,如果这一设想成立,那将是怎样的价值与意义啊!经过全面的讨论和权衡,国家科委在当时经济极端困难的情形下,毅然拨出十几万美元购置用于研究花岗岩的仪器和设备。郭承基受此厚爱,热情高涨,满怀信心,像一部开足马力的机器,一天十几个小时埋头在实验室里,全副身心都投入花岗岩稀有元素地球化学、矿物化学的研究工作中。

  用短短几年的时间,郭承基就证实了花岗岩中锂、铍、铌、钽、铷、铯、锆、铪及稀土金属等元素高度富集,形成多种稀有金属矿物。由这一研究成果开始,他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就:写作和发表了7部专著及数十篇学术论文,总计300万余字;1965年他出版了80万字的代表性著作《稀有元素矿物化学》(修订本),直到今天,这本书还是广大地质工作者重要的参考图书,它建立完善了稀有稀土元素化学全分析系统。

  早在1927年7月,地质学家丁道衡就在我国绥远省(内蒙古)白云鄂博发现了主矿为铁矿体,稀土,铌、钍储量多金属共生矿床。科学家何作霖、严坤元等授命先后对此作了进一步研究,得到一定进展。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苏联派出多名专家到矿区进行合作研究,取得了白云鄂博矿床地质、白云岩成因、花岗岩及其接触变质矿物成分和新矿物发现等多方面的资料和成果。随后,苏联专家撤离,带走了全部有价值的原始资料、标本及样品,使得白云鄂博矿床复杂的稀有稀土元素分布、存在形式和富集规律同铁矿的关系成了谜团,导致专为开采利用白云鄂博矿床而动工建设的包头钢铁厂虽然上马好几年,却由于缺乏矿床物质成分的最基本资料而不能全面设计其采矿、选矿、冶炼工艺流程,国家为此每天都在遭受重大损失。1963年4月,地质部、冶金部和科委将白云鄂博矿床物质成分研究列为重大项目,郭承基受命主持这一国家级重大科研课题。他带领一群由新中国自己培养出来、大多数不到30岁的青年科研人员,来到内蒙古包头以北的白云村,在宽沟大断裂与乌兰宝力格深大断裂交汇处的矿区进行研究。4月的白云鄂博气候还相当寒冷、风沙肆虐,郭承基与他的队友们每夭清早出门作野外徒步考察,伴着风雪吃随身携带的中餐。晚上回到营地,常常全身上下钻满了沙子,甚至耳朵与鼻孔里都有。在如此艰苦的环境条件下,郭承基与他的队友仅用两年时间便基本弄清了苏联专家遗留的问题,证实白云鄂博为超大型稀土、铌(钽)矿床。后写作出了《白云鄂博矿区易解石富集带工作简报》 《内蒙白云鄂博矿区物质成分研究》《内蒙白云鄂博矿床的物质成分地球化学及成矿规律的研究》等专著,为包钢的采矿、选矿及冶炼提供了基本依据,使包钢顺利进入了规模生产。

1966年春,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在贵阳成立,郭承基服从工作需要,举家迁往贵阳,任地化所稀有元素矿物化学地球化学研究室主任、研究员。不久后,“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他被冠以“反动学术权威”的罪名,后来又加上一个“特务”嫌疑。他与所内其他专家学者一样被揪斗、被打倒、被关进“牛棚”,还被禁止研究涉密的、尖端的稀有稀土元素。他们被集中在“管教室”不准回家,被强迫除草、清理猪圈、打扫院子及厕所,接受批判,不断写检讨交代材料……有些专家忍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与屈辱,选择用极端的方式离开了人世。郭承基也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求得解脱,但他想得更多的却是如果这样做了,自己的7个孩子怎么办(他们中最小的只有7岁)?自己的妻子怎么办?于是他选择忍辱负重。同时他内心也存有一种信念,觉得国家不可能总是这样,总会有向好的那一天。

  1972年,周恩来总理发出“要把基础理论的硏究往高里提”的指示,科学界又重新焕发生机,各种学术期刊开始筹备复刊,郭承基先生的稀有稀土硏究室又重新开张了。1976年“四人帮”倒台,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郭承基内心兴奋异常,终于又可以无所顾忌地从事实验研究了,必须把那些被浪费掉的时光抢回来,放开手脚好好照顾自己的稀有稀土宝贝们。

  1977年,国务院副总理方毅组织中国科学院五局、地质所、地化所召开白云鄂博矿床学术讨论会,指示对白云鄂博矿床再进行深入研究。郭承基受命率领30多人的野外科考小组,又一次在白云鄂博矿区及其外围进行较为广泛的研究工作。野外科考团队在科考及硏究的基础上,综合以往科硏成果编写了专著《白云鄂博矿床地球化学》和资料汇编《包头第二次4.15会议上的口头发言和报告》,明确指出白云鄂博矿床是一个由不同类型矿床和矿段形成的组合群矿床,由5至6亿年前的后古生代加里东运动和海西运动奠定了白云鄂博稀土铌钽的成矿规模,其成矿物质具有多种来源、成矿阶段多期和成矿作用多成因。郭承基团队的科研成果为白云鄂博矿床稀土和铌的来源提供了新依据。这项研究成果先后获得国家多次奖励: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1986年获中国科学院科研成果一等奖、中国科学院科技进步特等奖;1989年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迄今为止,白云鄂博已发现的矿物达170种左右,其中铌、钛、锆、钍等稀土矿物近60种。

  因为在稀有稀土矿物研究方面的斐然成就,1979年,郭承基被选任中国矿物岩石地球化学学会名誉理事。1980年,他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1981年,他担任中国稀土学会副理事长。

  郭承基早年即下定决心献身科学事业,这是他一生所爱。只要给他一间实验室、让他搞研究,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他长年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他人过密交往,不参加任何聚会,生活既简朴又有规律。从日本回国在北京工作后,郭承基每天上班带的都是妻子给他准备的便当,数年如一日,从未间断。地化所搬迁到贵阳后,因为工作单位就在家的隔壁,他下了班可以回家吃饭,更是两点一线地工作、生活,不与外界交集。“文革”时被关在“牛棚”的那段日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吃饭,多年来他已将吃饭这件事当成了一种仪式,必须要在相濡以沫的妻子的帮助下才能完成好,让他在食堂这种公众场合排队吃大锅饭,他完全不适应。郭承基对生活还有一件挑剔的事,那就是穿着必须整洁,他从来都是西装革履,气宇轩旵头发一丝不乱,表情严肃,不苟言笑,那是他已将科学事业融入生命,无时不怀敬畏之心,从而形成的习惯。

  为了更好地研究好自然科学,郭承基还努力学习了哲学。他将自然辩证法用于矿物学与地球化学的研究实践中,写成《地球化学演化过程中继承与发展的辩证关系》一文,深刻阐述自己多年从事科学研究获得的认知与哲学思想的融合。他认为,在地球发展演化的过程中,矿物、矿床类型及矿物组合的转化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于是他创造性地提出了矿物进化论观点,近年来此观点已逐渐被普遍接受。和所有成就卓著的科学家一样,郭承基一生的各项科学研究工作贯穿了这六个字:继承、发展、演化。

  1979年12月,郭承基在成都参加学术研讨会,猝发冠心病晕倒。科学家积劳成疾引起贵州省及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组织上安排他到风景宜人的地方去疗养,他婉言谢绝。这一次的突然病倒,使他深刻感受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那是他硏究稀有稀土元素的资本。他想到贵州植物园的山上去,让那儿的山风唤醒自己病弱的身躯,让那儿清新的空气滋润自己的灵魂,好支撑自己将一生所研究的成果整理成文字、述诸笔端。相关部门尊重与支持他的请求,拨出专款在植物园山上为郭承基先生修建了两间平房。从此,他与老伴常年生活在山上,与清风明月为伴。山上的生活是规律的,山上的空气是清新的。他每天清早6点起床,打太极、压腿、散步,然后开始査阅文献、整理资料,为撰写《稀土地球化学演化》作充分准备。空余的时候,他会写上几幅最喜欢的颜体,方方正正,一如他这一生坚持的原则。偶尔,他也会跟着收音机听听京剧、相声,甚至拉上一曲《二泉映月》。但这样的放松次数是不会多的,更多的时间他要留给“稀土地球化学演化”,他要与时间赛跑,争取在最短的时日内把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形成文字、留诸后世。

  1985年9月,通过几年创作与锻炼相结合的生活习惯,身体稍稍恢复健康的郭承基先生接受日本学术振兴会邀请,到日本作为时一月的学术访问。阔别33年故地重游,旧时同学大多年近古稀,大家齐聚一堂,感慨万千。他在京都大学用汉语做学术报告,场内座无虚席、掌声雷动。从日本访问回国后,郭承基先生又回到山上属于自己与老伴的家,继续科学创作与锻炼身体,写书法,听京剧、相声,拉小曲。偶尔到地化所参加座谈会,吸取外界的新鲜信息。学生们有什么难题,就一趟一趟的上山请教,然后满载而归。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1985年至1996年,12年的时光飞快逝去,郭承基完成了他的五部鸿篇巨著《稀土地球化学演化》的成书出版发行,全书共570余万字。对一个古稀老人来说,这是怎样的坚持与毅力吶?这是怎样的家国情怀呢?这是他对科学的热爱,这也是他对一生事业追求的最好诠释。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在郭承基先生的科研生涯里,有一个人一直默默相伴左右。她背井离乡、远渡重洋,追随心爱的人来到异乡,为他生养儿女、操持家务。她每天很早起床,做好早餐,再叫醒一大家子起床吃早饭,接着准备丈夫的午餐便当,她知道他有洁癖,不愿意随便在外吃饭,再加上家里开支大,自己做便当也能节省些开支。为丈夫准备好便当后,还要为他装上自已卷的香烟,她卷的香烟里总有一股淡淡的类似香水的味道,他很喜欢,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她就这样跟着他来到他的国家,用极短的时间克服语言不通、生活不习惯等困难,学会担水、生炉子、菜场砍价等一切生存本领。她白天做饭、浆洗衣服,把地板擦得像一面镜子,任由孩子们在上面爬来爬去。夜里,她永远是家里最晚睡的那一个,操持完白天的家务后,晚上她还要熨烫第二天丈夫及孩子们要穿的衣服,所以丈夫和孩子们总是衣着整洁千净。她为他生养了七个孩子,即使生活困顿,她也是微笑温柔看着孩子们的成长,从来没有批评、打骂过。她就是郭承基的妻子柏野秀子,个典型的日本女子,到中国后她改名为郭秀君,随夫姓。

  后来,“文化大革命”来了,郭秀君平静地经历丈夫被批斗、几个大一些的孩子“上山下乡”等突来的变故。再后来一切恢复正常,她回了一趟离开了25年的故乡,与亲人短暂相聚后又回到丈夫身边,继续为他打理好家里的所有。这时郭承基已当选了中科院院士,郭秀君也替丈夫感到骄傲与自豪。可是后来郭承基却病了,心脏病,需要静养。她跟着郭承基来到风景秀丽、空气宣人的山上,一住就是十几年。每天,见丈夫只埋首于自己的世界,写大量的文字,空闲的练书法、打拳、拉二胡。而他们的交流只有在一日三餐的餐桌上,或是一起散步的小路上。但只要在丈夫身边,为他尽力做好一切,减轻他的负担,郭秀君就已经感到幸福满足。

  郭承基与夫人郭秀君生养了七个孩子,两男五女。长期以来,因为一心扑在科研工作上,他很难挤出时间陪伴儿女们一起成长。在孩子们心中父亲只是一个抽象、概念化的形象,他就像一本只有封面、目录和插图的书,所有的内容和细节好似无法开启的文件。他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很少有时间与孩子们交流。偶尔有空在家的周末,他也会像别的父亲一样,把孩子们集中在一处,为他们讲故事,但他讲的故事开头总是“从前有个聪明小孩”或“从前有个老和尚”之类,很是无趣。儿女们对他既尊敬又畏惧,感觉父亲不如母亲那么“好说话”。当孩子们渐渐长大,知晓了父亲从事的科研工作,及他在自己的领域所取得的成就后,他们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他们也想以他为榜样,也想有所建树。遗憾的是郭承基的孩子们成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正是求知的黄金时期却耽误了学业,走了一些弯路,这生,他们在各自前进的领域都无法企及父亲的高度。小时候觉得父亲是严肃不可亲近的,长大后父亲成了他们心底的丰碑。他是孩子们的精神支柱,是支持他们一往无前、努力向上的巨大动力。

  十年的呕心沥血,570多万字的科研巨著,把郭承基的健康悄悄带走。1997年2月,植物园山顶的冰雪还未融化完,园中的梅花开得正艳,郭承基却因病情加重住进了医院。这一次,他的心脏、肾脏已经不能正常工作。他不能自如下床,不能自理,完全像一个孩子,由别人帮助自己吃、喝、拉、撒、擦洗,他感到自己是那样无助。儿女们从海外、省外回到了贵阳,聚集到他的病榻前,同事、领导也纷纷前来探望他,这让习惯静处的郭承基一下子有些不能适应。全身插满各种导管,使自己不能动弹,但是大脑却清晰如前。他把自己的博土生、课题负责人、助手召集到病床前,一一交代,一讲就是一个小时,就像一台储存了无尽数据的电脑,源源不断、毫无差错地把信息传递给学生和助手。学生和助手们强忍悲伤,争分夺秒地用笔不停地记录恩师的智慧。住院近一个月后,郭承基终因心力衰竭而停止呼吸,享年80岁。逝者远矣,托体山阿,临终的时候,郭承基要求自己的后事一切从简,不吊唁、不开追悼会。可是郭承基这一生的成就和奉献总要有个总结,有关部门还是决定为他召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这个向来最不愿开会的人,不得不出席自己人生的最后一个会议。2010年,郭秀君也因病医治无效在贵阳去世,享年88岁,她的骨灰有一半被运回故乡日本,另一半留在中国,陪着她一生无怨无悔深深爱恋的丈夫。

  回顾郭承基先生的一生,没有因碌碌无为而虚度,而是胸怀一颗报国之心,为中国稀有稀土矿物学与地球化学领域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通道,带领后来者在这条艰辛之路上披荆斩棘、屡建奇功,为我国稀有稀土元素开发利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郭承基及其同时代的科学工作者,用他们固有的坚持,不求回报,无怨无悔,默默为我国科学事业贡献自己的一生。郭承基忠诚于科学事业、敢于创新、严谨治学的精神将与世长存、深深影响一代又一代的人。

  正是由于像郭承基这样毕生致力于稀有稀土元素研究的老一辈科技工作者的努力。目前,稀有稀土元素已被广泛应用于石油、冶金、机械、玻璃、陶瓷、原子能、纺织、食品以及医药等各方面。近30年来,随着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发展,特别是航空航天(飞机、导弹、火箭、宇宙飞船)及电子、电视等尖端工业技术的运用,需要更多性能优异的稀有稀土金属材料,稀有稀土金属工业必将以更快的步伐和更大规模开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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